民营企业的发展壮大不仅需要政府提供政策支持、创造良好营商环境，同时也要求民营企业自身优化企业结构，提高企业竞争力。企业结构是围绕企业生产与经营活动而确立的要素、部门与规章制度。企业结构是企业组织的一般框架，其对企业生产与经营活动做了正式规定与限制，同时企业结构是否规范、完善也是吸引外部环境资源的重要因素。2018年12月的第十三次中国私营企业调查对我国民营企业的治理结构现状进行了一次评估。该调查由中央统战部、全国工商联、市场监管总局、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单位主持，依托各省（区、市）工商联和工商局力量，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我们总结出以下三部分内容。
我国民营企业结构的基本情况
    第一，产权结构家族化程度较高。
    产权结构指不同产权主体所占有的净资产比例。从西方的企业发展史来看，一个企业要想成长为具有影响力的大企业甚至是跨国企业，能否吸引到外部社会的资本是关键因素之一。只有源源不断地吸引外部社会资本才能保证企业在扩张过程中有持续的现金流支撑。被调查民营企业中家族企业占绝对大部分，加起来达到80.95%。其中家族100%控股的企业超过一半（51.32%）。相比于2010年调查，我国民营企业中资产家族化程度反而有所上升，在2010年，家族企业比例大约为71.3%。
第二，劳动力结构科层化程度较为稳定，专业化程度较高。企业的科层化程度指企业行政组成部分的相对规模，也就是管理人员在所有员工中的比例。我国大多数民营企业中（78.1%）管理人员比例不到四分之一，大约有20%的企业中管理人员比例在25-50%之间，仅有少数企业（3.48%）的管理人员比例超过了一半。相比于1993年调查，2018年的民营企业中的管理人员比例并没有太大变化，说明我国民营企业的科层化程度相对稳定。
    企业的专业化程度，即专业技术创新部分的相对规模，这里指具有高等教育及以上文凭的员工在所有员工中的比例。将近三分之一（31.85%）的企业中高文凭员工的比例超过了50%，还有超过五分之一（21.45%）的企业员工整体素质较低，拥有高文凭员工比例不到10%；剩下45%企业的员工整体素质一般，高文凭员工比例在10-50%之间。随着我国教育机会的扩张，我国民营企业员工的整体素质也在不断提高，企业中高文凭运功越来越多，由此使得我国民营企业的专业化程度在不断提高。
第三，企业组织结构分化程度趋于稳定，正式化程度不断提高。如何组织企业中生产与经营活动，往往需要企业内各部门的共同配合，与此同时，对于各部门与员工的责任与义务，还需要有明确的规章制度给予规定。企业结构分化是指组织内部结构因为技术发展与劳动分工而不断分化，这里主要通过企业内的部门类型与数量来考察。比较2018年与1993年的调查，我国民营企业的内部结构在不断分化，内部部门的比例都在增加，但比较2018年与2006年调查相比，2018年调查中除了党组织比例有所增加以外，其他部门的比例并未增加，甚至略有下降。
    正式化指的是对约束行为作出明确的显性表述，确定结构中各个角色和角色之间关系的规范，这种规范不会因具体占据这些角色的人的不同而改变。一个企业的正式化程度可以通过企业内部规章制度的类型与数量来测量。与20年前相比，我国民营企业设置的规章制度要更为完善，除了“家族宪法或类似章程”以及“供销管理章程”，大部分企业都制定了其它五类规章制度，比例都在三分之二以上，说明我国民营企业的正式化程度较高。
优化企业结构与企业成长
    企业发展不仅受到外在营商环境的影响，同时也与其内部结构密切相关。本次调查询问了企业2017年净利润以及同比变化情况，如果同比增长这说明该企业在最近几年不断发展，否则说明该企业的成长空间受到限制。
    第一，家族企业的利润增长更低。非家族企业中，净利润同比增长的企业达到41.8%，高于家族企业。不过100%控股的家族企业中，净利润维持不变的企业比例最高，达到31.16%，净利润减少的企业比例最低，只有26.91%。
    第二，科层化会限制企业成长空间。管理人员比例越高的企业，净利润同比增长的比例越高，同时净利润同比下降的比例越低。当企业管理人员比例在10%以下时，净利润同比增长的企业比例达到43.07%，在所有类型企业中最高，与此同时，净利润同比下降的企业比例为26.11%，在所有类型企业中最低。这说明民营企业的科层化程度越高，企业活力越受限制。
    第三，专业化有助于企业成长。与科层化的影响相反，企业专业化程度越高，企业越可能实现净利润同比增长。当企业中高文凭员工比例在25%-50%时，净利润同比增长的企业比例最高，达到44.82%；当企业中高文凭员工比例在50%及以上时，净利润同比下降的企业比例最低，只有24.73%。
    第四，结构分化有助于企业成长。我们将企业部门分成了三类：新三会、老三会与业务部门，然后来看企业覆盖的部门类型数与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数据显示，企业建立的部门类型越多，企业越可能实现净利润同比增长，在拥有3种类型部门的企业中，净利润同比增长的企业比例达46.8%，随着部门类型数的减少，该比例也递减，分别为38.22%、28.50%、15.28%。
    第五，正式化程度有助于企业成长。
    我们将企业规章制度分为四类：企业一般规章制度、企业人事管理制度、企业财务管理制度、企业业务管理制度，然后分析企业设置的规章制度类型与企业成长关系。与上面结果相似，企业规章制度越完善，企业成长空间越大。当企业同时设置了四种类型的规章制度时，净利润同比增长的企业比例最高，达到45.56%，随着规章制度种类的减少，该比例也减少。政策建议
    如果使用企业结构的诸特征来衡量一个企业的现代性的话，那么一个具有现代性的企业往往被看成是资产社会化程度、专业化程度、结构分化程度与正式化程度较高的企业，而科层化程度与企业现代性的关系则比较模糊，因为管理人员的比例越高，不代表该企业的管理效率越高。正如结果显示的，企业资产社会化程度、专业化程度、结构分化程度与正式化程度越高，企业成长空间越大，越可能实现净利润同比增长。
    总的来说，调查结果显示：我国民营企业结构同时存在两方面的特点：一方面，我国民营企业的专业化程度与正式化程度较高，未来还要进一步引导更多高文凭、高技术、高水平的员工进入民营企业，激活民营经济活力，促进更多经济增长。
    另一方面，我国民营企业的资产家族化程度较高，而科层化程度与结构分化程度则保持稳定。针对此，国家需要帮助民营企业拓宽融资渠道，引进社会资本，提高资本投资效率。此外，民营企业自己需要不断增强内功，提高企业内部管理水平，理顺企业内部门之间关系，降低企业内部协调成本。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作者系第十三次私营企业调查专家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