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这里民营企业生机勃勃，古老文脉源远流长，山光水色诗意盎然。瓯江北岸工商发达、都市繁华，楠溪江流域田园质朴、古风犹存，堪称中国国情的一个缩影、中国改革开放历程的简版。2016至2018年，按照组织安排，我有幸在永嘉挂职锻炼，在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先行区亲身感受温州模式的不朽传奇，触摸民营企业跳动的发展脉搏。
    可敬可贵的“三子精神”
    永嘉县各级干部崇尚“三子精神”，即像“疯子”一样干事、像“傻子”一样奉献、像“书呆子”一样执着。他们不喜穿皮鞋，好蹬着运动鞋跑企业进乡村；不喜坐在办公室遥控指挥，好在工厂车间和田间地头现场办公。他们踊跃跻身各类改革试点，抢戴各种“帽子”，如国家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试点、“最多跑一次”改革试点、两化深度融合国家示范区、“多规合一”先行县、森林休闲养生建设试点县等等，竭力通过试点创新谋县域发展、惠一方民生。
    挂职期间，我时时为当地干部群众誓为改革提供“永嘉样板”“永嘉智慧”的豪情与自信所感染激励。还记得初到永嘉，我和省里挂职的吴县长一起赴三江街道的龙下村调研。在龙下村瓯窑遗址上，瓯窑文化广场、中国瓯瓷学院、瓯窑文化研究所、酒文化研究所等组成了初具规模的非遗传承基地，充满江南水墨风情的瓯窑小镇让人赏心悦目。而这里一个多月前还都是私搭乱建、鸭棚鸡圈。其拆违速度之快、新建力度之大，给每一个身临其境的人以极大的触动。从那一刻起，我决心融入这群可爱可敬的“傻子”“疯子”和“书呆子”中，投身到基层热火朝天的改革实践中去。
    经世致用、义利兼顾的永嘉学派
未到永嘉，以为温州盛产土豪，有钱没文化。既来永嘉，才知道这样的揣度多么浅薄。温州人继承了一笔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巨大精神财富，这就是“永嘉学派”。永嘉学派，又称“事功学派”和“功利学派”，是南宋时期在浙东永嘉地区形成的、提倡事功之学的一个儒家学派。永嘉学派主张“通商惠工，以国家之力扶持商贾，流通货币”，反对“重农抑商”；主张“以利和义，不以义抑利”，强调义利兼和、义利的一致性。永嘉学派成为温州模式的思想渊源与温州人“敢为天下先”创业精神的历史源头。
    今天永嘉民营企业家身上，仍然闪耀着永嘉学派思想的精华，义利兼顾、回报社会的典型事迹比比皆是。如桥头企业家投身“五水共治”事业，募集9300万元用于“菇溪河”的治理；林凯文教育基金斥资2000万元，每年计提利息50万元助力永嘉县教育事业；“楠溪情”教育基金募集资金3800万元，用于奖励县内品学兼优的学生、办学有特色的山区学校和德教双馨的教师。
    转型阵痛中的传统制造业
    永嘉拥有诸多国字号金名片，如“中国泵阀之乡”“中国纽扣之都”“中国教玩具之都”，每张金名片都对应着一个产业集群、一个乡镇的块状经济。在转型升级的时代浪潮中，传统制造业分化越来越明显。
    2018年4月，我到黄田街道蹲点调研。在凤屿村，我见识了做来料加工的家庭作坊。几名妇女围坐一屋，手工加工发卡。她们是当地村民和附近工厂员工家属，居家清闲时就干干这种手工活，如果每天做工，一个月能有2000-3000元的收入。工厂负责人说，他们还将材料发往偏远的碧莲山区，村民增加了收入、企业降低了用工成本，大家都乐在其中。在池口村的街道两侧，全是家庭作坊，楼下车间、楼上居室。每个车间都开足马力、忙忙碌碌，整条街道生产繁忙、热气腾腾。村委书记说，池口村每家每户都在做五金件，基本都是这种模式，每家年收入少则20多万，多则上百万，以20-50万居多。处在永嘉乃至温州的产业集群中，只要不懒，就有饭吃！不久的将来，这里要建成杭温高铁新城，家庭作坊必然面临何去何从的艰难抉择。
    而以报喜鸟为代表的一些大企业，主动拥抱互联网和智能化，实现大规模个性化定制，阐释了“只有夕阳企业，没有夕阳产业”，让人对永嘉乃至温州的传统民营制造业重燃信心。经过智能化改造，报喜鸟已经实现年产值25万套个性化私人订制服装的能力，定制交付时间从平均15天缩减至7天，产能从600件/日扩大到1200件/日，合格率从95%提升到99%，通过柔性制造实现年增长50%以上，物耗下降10%，能耗下降10%，生产人员精简10%左右。
    呼之欲出的有为政府
    “桥头生意郎，挑担走四方”。桥头镇在我国改革开放历程中曾辉煌一时，上世纪八十年代自发形成我国第一个专业化的小商品市场，自发形成了纽扣、拉链两大产业集群，但因为起步早，工业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产业进一步发展面临困境,期盼政府牵头推进解决。
    由敲着拨浪鼓、倒腾针头线脑交易的担货郎推动发展起一座中国纽扣之都，足以显示市场力量之大，但今日它所面临的困境也足以说明完全凭民间力量，难以支撑产业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过去，温州自称“民强政弱”，放松管制、无为而治，释放了民间活力。但今天，走进企业走进商会，听到的是大家对有为政府的呼唤，他们期待政府在基础设施软硬件建设、公共产品提供等方面发挥强有力的作用。回应企业期盼，应对激烈的县域竞争，有为政府正在形成。如2018年，永嘉县启动“营商环境提升年”行动，结合营商环境中的痛点破题，打出铁腕“组合拳”，设立驻企服务员，开展“店小二式”服务，力促热点问题逐一化解、难点案件逐一查处。
    “借问同舟客，何时到永嘉。”离开永嘉两个多月了，难忘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更难忘永嘉人民创业创新的奋斗身影。那里牵动人心的不仅仅有美丽的楠溪江，更有正在续写的改革开放故事……
    （作者为全国工商联法律部法规处副处长，2016至2018年挂职浙江省永嘉县委常委、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