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最近，两个曾经和正在叱咤风云的民营企业家，从不同的起点出发后，在相同的道路上完全因时间而“偶遇”。但命运却一成一败，一荣一辱，一喜一悲。
    一个是曾经因创造“用罐头换飞机”传奇而成就所谓的“中国首富”、其后却因“信用证诈骗”而度过18年牢狱生活的原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9月27日重获自由，宣称要重新开始其“南德”实验。
    另一个是因“野蛮”收购房地产标杆企业万科而声名大噪的深圳宝能集团掌门人姚振华在近日发布的2016年胡润中国百富榜中，位次如同“坐直升飞机”一样蹿升，由去年的第226位突进到第4位，短短一年时间内，财富上涨了820%，达到1150亿元，被胡润表示为“平均一周涨了20个亿”，由此成了前所未有的“大黑马”。
    让两人在时间上偶遇的背后推力，其实是中国民营企业家的资本命运。但两人在相同的舞台上，由于时代的落差，分别演绎了不同的中国富豪传奇。
    先说牟其中。在1997年《中国首骗牟其中》的檄文出世之前，外界对牟其中当年营造的“中国首富”形象，几乎都是深信不疑，即便是其后牟其中因经济诈骗而锒铛入狱，人们也只是相信牟其中即使骗人钱财，但自己肯定是挥金如土。只是最近随着新京报记者采访了牟其中的继子夏颢元，才知道原来连牟其中本人的生活完全不是其装饰的那样，而是清贫简朴、某些方面甚至连北京普通市民都不如。但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牟其中却刻意将自己的“富有”吹嘘得天花乱坠。比如在1994年为招聘人才而不惜花钱、在人民日报等知名媒体大做广告，一做就是整个版面，许诺要创造“中国白领”，让他们过上住别墅有豪车的生活。殊不知，牟其中本人及其女友，此时却租住在地下室。
    牟其中不是骗吃骗喝的低级罪犯。他是个骗子，但也是一个理想家。他“打肿脸充胖子”，为的是要实现他的伟大的“南德实验“。比如炸喜马拉雅山、比如开发满洲里，比如放卫星，等等。他有伟大的抱负，虽然有的至今都异想天开，但很多理想还是很有超前眼光的。但这些理想一是火候不到，一是缺钱。归根结底都需要钱。需要强大的资金血液。遗憾的是他生不逢时，“生于末世运偏消”，中国的市场环境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或者说是他早生了20多年，于是只能走当时的歪门邪道。
    大家都还记得，改革开放伊始，对于草根个体或私营企业而言，要想循规蹈矩从银行得到大力支持，要能够获得体面业务经营权，犹如痴人说梦。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体制漏洞、用打擦边球的形式筹集资金，但这条路很险。类似“投机倒把”“破坏金融秩序”“损公肥私”这样在今天听来匪夷所思的罪名，那时却如同地雷阵。许多人由此不慎“踩雷”惹杀身之祸。牟其中虽然没有达到杀身程度，但是一开始判的无期徒刑，只是后来因“表现好”而一再减刑。
    相反，在20年后的今天，一样是玩钱的游戏，以前的“投机倒把“行为，今天新一代民营企业主却履险如夷、左右逢源。比如姚振华，尽管被“绊脚石”王石指责其当初发家史中的“一拆”和“一分”为空手套白狼、指责姚振华今日的强行收购为保险资本以“高杠杆”绑架险民，但这都挡不住姚振华成功地挟保险资本闯进万科这个闺秀的私房，挡不住姚振华通过股市这个魔盘投注赌博，大量举牌和持股他所看中的上市公司，由此瞬间赚取大钱。
    这个大门一旦打开，便是滚滚钱潮。仅举牌万科就使姚振华从去年7月起获得了310亿元的浮赢。姚振华玩的是“钱生钱”的游戏。这个游戏是牟其中那个时代所缺乏的。
    在这个时代，一句“国资流失”的呼号，已经不能将国有资本转让的步履打乱；而保险资金的跨界，无论在法律上和监管上，也都已经没有根本性的障碍。这样的事是牟其中那个时代所难以想象的。
    牟其中如果遇到姚振华，一定感慨良多，即便没有“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的伤感，但一定能看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无情现实。难怪已届暮年的牟其中，竟然还有“既然人生能百岁，何妨一狂再少年”的冲动。
    没有享受到资本时代盛宴的牟其中，虽然看到了今天中国经济已经走进“智本”时代，但是，这并不等于资本时代的红利已经人人享受过。姚振华这样的暴发户，正在饕餮的红利，并非人人都能如他这样幸运，从牟其中开始，仍有无数的弃儿直到如今。从牟其中那代企业家开始面临的“囚徒困境”，如今并未完全消除，依然在困惑着很多的中小企业。
    更极端的，还在囚室里生死莫测的女商人吴英，也是被这样的困境所囚；在吴英之前，湖南的曾成杰，已经因与吴英同样的犯罪而被处以死刑。
    2016年的胡润中国百富榜，的确以众多新生富豪来自高新科技的事实透露出“智本”时代的曙光。但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一元化。即便是走进“智本”时代，资本困境仍没有自动消除。还有很多人在狭窄的资本战场上左冲右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