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姝威能否开启中国独立董事新篇章？

    近日，刘姝威教授《宝能的“颜色革命”》一文引起了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并直接引起了万科的股价波动。在该文发表后的第一个交易日，万科股价下跌3.6%。在刘姝威教授的文章中，与万科直接有关的重点质疑就是宝能的资管计划。同时，根据公开资料，除了宝能的资管计划之外，2018年万科股东大会关注度最高的问题之一就是所谓的“万科事业合伙人制度及其资管计划”（以下简称“万科合伙人资管计划”），尽管万科高管试图对此进行澄清和区隔，但是市场对万科合伙人资管计划仍有广泛的质疑。
    作为金融研究者，我们团队也试图去还原宝能和万科合伙人两个资管计划的真相。但是，正如我们很多同行感同身受的一样，从事中国商业研究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缺乏足够的数据和资料。事实上，对于这两个资管计划，我们仍然不是很清楚它们的原始资金来源、控制关系穿透、结构化设计等关键细节。我们注意到，监管机构已经关注到这些问题，并作出了积极的监管回应。4月13日，沪深交易所发布了《上市公司收购及股份权益变动信息披露业务指引（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业务指引》）。《业务指引》规定了上市公司股权变动时穿透主体和穿透标准，如果投资者为合伙企业或者除公募产品以外的资管产品时，投资者应当层层穿透披露权益结构，直至最终出资人，及最终出资人的资金来源。同时，《业务指引》要求投资者披露其内部关于利润分配、亏损承担、投资决策、权益归属等事项的约定，以便判断投资者的控制权。此外，《业务指引》还进一步规范一致行动人及表决权委托协议的签署和履行。
    从现有公开资料来看，无论是宝能还是万科合伙人的资管计划，都有涉及到上述关键问题的可能。毫无疑问，随着社会公众关注度的不断上升，宝能和万科合伙人这两个资管计划已经成为影响万科股价的重要因素，从而与广大中小投资者利益存在着密切关系。基于上述考虑，我们呼吁，刘姝威独立董事牵头开展针对宝能和万科合伙人这两个资管计划的独立调查，彻底揭开笼罩在这两个资管计划身上的面纱，将一切真相置于阳光之下。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由独立董事牵头对影响中小投资者利益的问题开展独立调查，已经成为成熟资本市场非常普遍的一种现象。在美国，标准普尔500强公司独立董事占董事会人数比例绝大多数都在2/3以上，极端情况下董事会只有一位执行董事，其他全部是独立董事。独立董事经常针对与中小投资者利益相关的问题展开独立调查和研究，PK的对象往往就是公司的管理层和大股东。例如，曾经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泰富电气（NASDAQ：HRBN）控制人宣布对公司进行私有化要约之后，该公司的独立董事就成立独立委员会针对要约收购的事情进行调查和评估。在私有化过程中，泰富电气的独立董事委员会聘请了摩根斯坦利、安永等财务、审计、律师等全套机构，按照规定，认真地对大股东提出的要约收购条件、股权的价值、报价的准确性进行调查和评估，在每一个细节上进行讨价还价，以尽可能维护广大中小投资者的利益。
    见贤思齐，来者犹可追。由独立董事牵头对影响中小投资者利益的问题开展独立调查，中国资本市场同样不乏独立的身影。2014年，*ST新都披露了《独立董事关于公司实际控制人及前任董事长损害公司利益行为的内部调查及维权情况的声明》。该声明指出，根据公开披露的信息，新都酒店三位独董刘书锦、陈友春、郭文杰于2014年4月24日知悉公司出现了违规担保事件，一致对公司2013年年报投出弃权票。之后，三名独董成立了独立董事为主的内部调查及维权工作小组，提议：及时限制实际控制人及大股东对上市公司的影响力，以避免再次发生其利用控制地位损害公司和社会公众股东利益的行为。
    事实上，针对影响中小投资者利益的问题开展独立调查，是独立董事的法定义务。根据2015年修订的《深圳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公司规范运作指引》的3.5.5条款之规定，独立董事发现公司存在涉嫌违法违规或损害中小股东合法权益的情形时，应当积极主动履行尽职调查义务并及时向本所报告，必要时应聘请中介机构进行专项调查。针对影响中小投资者利益的问题开展独立调查，也是独立董事的法定权力。根据《深圳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公司规范运作指引》的3.5.2条款之规定，独立董事应当充分行使下列特别职权：（六）独立聘请外部审计机构和咨询机构。
    长期以来，中国独立董事背负了很多的争议，被视为“花瓶”有之，被视为“不廉不勤不独不懂”有之。事实上，我们在深交所查阅了万科A备案的公司治理文件，在全部十个文件中竟然没有《独立董事制度》，这与万科长期被视为中国公司治理标杆的地位实在不相符，须知同在广东的上市公司广州浪奇2005年就已经在深交所备案了《独立董事制度》。作为长期关注公司治理的研究者，我们对这一现象深感失望和无奈。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促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健康发展，公司治理是其中的重要一环，独立董事应该而且必须在这一进程中发挥更为积极的作用。我们真诚希望，刘姝威教授能够借助这一契机，积极履行独立董事职责，站在公正的立场，发挥专业的能力，针对上述问题展开独立调查。我们一直相信，阳光是最好的消毒剂（Sunlight is said to be the best of disinfectants），无论是宝能资管计划，还是万科合伙人资管计划，积极配合独立调查也是回应公众质疑的最佳策略。
    我们更充满期待，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入到新时代，独立调查将开启中国独立董事的新篇章，助推新时代中国资本市场的新征程。
    （作者单位：广东财经大学金融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