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钢防城港大项目 好戏为何没唱响

    4月16日，有媒体报道，在武钢防城港钢铁项目现场，厂区主干道两旁是颇为空旷的闲置用地，进入春季空地已被荒草覆盖，茅草高及一人，在大风中摇曳。在主干道两侧，一栋白色的办公大楼和一座灰色基调的物业楼，空无一人，显得特别冷清和孤寂。
    这是5年前国家重点审批的一个总投资640亿元、年产钢近1000万吨的超级重组项目，与宝钢湛江项目比肩而立，这是在钢铁产能过剩背景下，经过近十年反复论证、历经一系列区域产能淘汰和置换，最终被国家发改委特批的两个重大钢铁项目，一时间颇受瞩目。
    这么一个好端端的项目怎么说停就停了呢？这要从该项目的负责人、曾经名噪一时的原武汉钢铁（集团）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邓崎琳说起。
    2010年3月7日，时任全国人大代表、中国钢铁协会会长、武钢（集团）公司总经理邓崎琳出席记者见面会。当时武钢防城港项目尚未获批，但是已经完成了前期填海造地工程。面对中外记者，邓崎琳信心满满，一口气摆了武钢防城港项目4条积极意义：一是在国家层面发挥作用，算中国钢铁业第一次合理布局的一部分；二是通过这个项目，可以把中央钢铁大企业做强做大；三是能够加快中国由钢铁大国走向钢铁强国，提高中国钢铁的技术优势、产品优势；四是对西部大开发的经济支撑也很重要。
    不可否认，邓崎琳为武钢防城港项目上马倾注了不少精力，在国家发改委、广西自治区人民政府之间周旋，历经10年，终于使该项目落地。邓崎琳曾坦言，让防城港项目搞得“身心俱疲”。武钢防城港钢铁项目是上一轮钢铁行业兼并重组背景下，武钢跨区域重组谋划的大手笔。其业主为武钢集团旗下全资子公司武钢广西钢铁集团。项目一开始就充满了邓崎琳式的雄心壮志：防城港项目生产汽车板、家电面板等高端产品的冷轧产线已在2013年开工建设，2015年一季度完工调试，二季度投产，其他产线也于2014年陆续开工，计划在2016年形成500万吨产能，2017年形成1000万吨产能。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2016年1月8日，经中共中央批准，中共中央纪委对邓崎琳严重违纪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
    2016年3月17日，武钢集团颇费心计地选择在当年全国两会刚刚结束、邓崎琳被宣布立案审查的时机宣布，武钢防城港钢铁项目第一卷高端冷轧产品已于3月15日顺利下线，以提振高层及全体员工们的信心。可是一年后的今年3月，当月总共才生产一万来吨冷轧产品，这与210万吨的一期规划产能相去甚远。如果以月均生产一万吨计算，眼下的产能利用率尚不到6%，这是典型的大马拉小车现象，是供给侧产能的严重浪费。有记者目击，4月12日这天，投产一年的防城港项目又处于停工状态。
    这不禁让人心生疑窦：大项目的生命力是押注于项目负责人的身上，还是应寄希望于市场的合理性？邓崎琳倒台了，武钢防城港钢铁项目也该跟着下马？
    客观而言，武钢防城港钢铁项目有邓崎琳政绩工程的影子，但归根结蒂，这个项目是经过10年认证，其市场合理性不容置疑。诚如国家发改委的项目批复所言，“项目将发挥沿海优势，资源、能源以全球配置为主，创新管理模式，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实现节能减排，不断提高竞争力，推进钢铁产业结构调整和发展方式转变。”国家发改委对武钢防城港项目如此定位，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对邓崎琳个人观点的附和，应是客观的理性的决策。
    我们注意到2015年6月15日，刚上任武钢董事长13天的马国强，将首次出访的坐标定在了武钢防城港项目。当天，广西壮族自治区主席陈武会见了马国强一行。陈武直言，经过多年努力，防城港钢铁基地项目虽于2012年5月获得国家正式核准，但项目总体建设进度仍不尽如人意。马国强的态度也颇为诚恳，他承诺，武钢集团将按照自治区的部署和安排，力争早日将该项目建成世界一流的钢铁基地，为地方经济发展做出贡献。言谈中，人们不难发现武钢防城港项目进展缓慢的蛛丝马迹。
    那么，撇开“人治”因素，眼下武钢防城港项目遇挫的症结在哪里呢？
    首先当然是武钢本身的业绩影响了武钢防城港项目的进度。2015年报显示，受钢铁行业持续下滑影响，公司全年净亏损75.15亿元。而随着钢材价格上涨，2016年报扭亏为盈，利润达80.3亿元。但武钢的日子仍不好过，裁员5万员工的计划正在酝酿，据悉，50岁员工一刀切，风波将起，高层难有余力顾及武钢防城港项目。
    而在2015年8月5日，武钢就下发了《关于应对危机保生存全面压降成本费用的通知》，要求各直属单位和部门全面压降成本费用，应对彼时危机、保生存。这一文件的惯性也会影响到对武钢防城港项目的投入。
    宝钢、武钢大合并也是武钢防城港项目进展迟缓的一个重要因素。在重组大幕拉开近3个月后，宝钢股份与武钢股份的重组方案终于出炉。宝钢股份2016年9月22日发布《吸收合并报告书》称，公司拟以向武钢股份全体换股股东发行A股的方式换股吸收合并武钢股份，宝钢股份为此次合并的合并方暨存续方。该重组方案已获国务院批准，宝钢集团有限公司更名为中国宝武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作为重组后的母公司，武汉钢铁（集团）公司整体无偿划入，成为其全资子公司。合并完成后，合并后的上市公司股份总数为221.19亿股，宝钢集团持股比例为52.1%，武钢集团持有13.48%。武钢并入宝钢，直接影响武钢防城港项目的连续性，即便合并后的中国宝武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新官理旧账”，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守候。
    但武钢防城港项目毕竟是国家重点大项目，是供给侧改革背景下，钢铁行业重组求发展的大手笔。防城港地处中国大陆海岸线的西南端，得地利之便：面向东南亚，背靠大西南，东邻粤港澳，南濒北部湾，西南与越南山水相连，处于广西北部湾经济区的核心区域和华南经济圈、西南经济圈与东盟经济圈的交汇点，也是国内唯一一个与东盟陆海相通的地方。
    可是，眼前武钢集团在武钢防城港项目上已有“收缩”之嫌，武钢防城港公司已经注销，所有未完成项目已停建闲置，资产目前全部划入广西钢铁集团。当然，广西钢铁集团还是武钢集团公司的子公司，下一步的处置意见不确定性很大。
    武钢防城港项目，这个原本是武钢集团跨区域重组的大手笔，含着临海钢铁大基地项目金钥匙，在经历了邓崎琳落马、武钢财务紧缩、宝钢武钢大合并等一系列节点后，已经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现在说是大败笔还为时过早，接下来会有一场马拉松式的“接盘”。